天空

開心地上完第一節課，幾個學生忽然圍到講台，其中一個小男生代表其它同學，怯生生地問我：「老師，你下學期會繼績教我們嗎？」
眼神帶著期待肯定的答案。
我心中一刺，事實上，我只是個代理教師，而且我聘書上的日期寫著「至7月22日」，「代理教師於原教師回任時，不得以任何理由繼續留任……」。
我捨不得坦言事實，但更不忍灼傷學生的期待，於是我回答：「我會努力爭取續任。」
剛上完課的微笑，只能淺嚐即止。

我想起，我在課堂上與學生胡鬧，「對咧，我就是要這樣咧，怎樣？」一副無賴樣，
學生回敬我：「吼！老師你很幼稚耶！」
我再回敬：「對咧！我就是幼稚咧，怎樣？咬我啊，笨蛋！」取材自《九品芝麻官》。
學生被我逗得好氣又好笑。

我想起，當我說，我才不想要出一堆作業，一堆考試，當我說，如果有聽不懂要告訴我，因為我的責任是大家弄懂，你們聽不懂是我的錯，我得調整我的上課方式……等的同時，學生一臉驚愕的表情。似乎從來沒有老師這樣說過般。於是我的存在像是外星人一樣。
而之後，當他們有聽不懂的地方，也真的敢如實以告。這是一個很好的互動。也是我想要的關係。

我想起，當學生央著我多講一些的表情，我想起，當他們回答對時，我說一句：「水啦！」稱讚時，他們得意的樣子，我想起……

一旦被馴服了，就註定與淚水結緣。狐狸這樣告訴小王子。

孩子們，你們不懂，為何我這麼急切地想把許多學習的苦樂於方法教給你們，為何我要急著重新建立起你們對自己的信心和觀看這個世界的心態。
正是因為，我自知，我只有一個學期的時間呀！
所以我才老在上課時跑野馬，說些要你們看重自己的話語，即便壓縮到我上課的時間，我也要告訴你們，別輕易相信別人否定的話語，尤其是來自父母與師長，以及帳面上的成績。
我要你們多生活，多觀察，多欣賞。
這一切的一切，源自於我心中的愛，以及對時間推移的緊迫感。

我多希望我身邊的人，包含我的學生，都能仰望著天空，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平靜著，喜悅著，充實著。
而我，也一樣在努力著，踏實地活著。
我不只是想當朵向日葵，我更希望自己能變成，向日葵仰望的方向。

這照片，我給它取了名，叫「笑一個」。
也許是淺嚐即止的微笑，但我會把心思放在「微笑」上頭。
那怕只是一瞬，起碼，我還能微笑。
微笑的能力，並不會消失，只要心中還有那份明亮。

笑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