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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會質問自己,我是不是在逃避現實不想為任何人及自己負責任。
我也會質問自己是不是根本沒出過社會,負擔過家裡和社會給自己的責任。
再化約一點,我是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如果把過去打工、當兵等的經歷都減去,想想,我待在社會裡的時間少得可憐。我常常處在別人不認為是出社會工作的狀況裡。例如我寧可接好幾個家教,賺微薄的兩萬塊上下,這是退伍後、從補習班離職後的狀況。
而大學時期從大一打工到大三下學期,說真的,也是斷斷續續。那些打工(其實我做的是正職啊!)的經歷中,我也可以舉出來好好思考一下。
第一份工,是大老闆的教學資源管理,我把十數年累積下來的、陳舊與新的影帶和教材做了一次重整,也清查了過去所有的弊端漏洞,重新予以整頓,並重新建立起制度,然後我捲入了權力鬥爭之中,最後因為勢單力薄不得不退出,在離開那天,一直被蒙在鼓裡的大老闆和我同搭一部電梯,我隱晦地對他說: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我忘不了當時大老闆那閃過猶豫、頓了一下的表情。
第二份工,我決定離開大都市的補習班,到了與我有地緣關係的小補習班,我與小朋友的相處、帶著他們成長與歡笑,是我最開心的。然而,避不了要面對和主任的衝突。我完全不能接受主任的情緒化和打罵,我的學生不用打罵他們也可以用功,成績差的會進步,更因為沒有打罵,不需要為了成績戰戰兢兢而導致作弊,上我的課永遠都是歡笑吵鬧不禁,我灌輸他們的觀念、方式與主任截然不同,最後導致在主任又在情緒化或無聊地照本宣科時,小朋友們有了強烈對比而抱怨,他們常會說林老師不會要我們死背或林老師說什麼,這些聽在主任耳裡變成後來我們大吵的導火線。當我深入發現主任只是個市儈且完全不懂教育的女人,又倚仗當地角頭的女人的身份來恐嚇我時,我憤然離職。
第三份工,其實在第二份工的同時,我兼了Bartender,跟著師父路燊華學了好多,當這家店風雨飄搖時,我和師父守著它,我知道這家店有著嚴重人為因素問題,另兩個合夥人更再一次動搖了我對人性的觀感和信念,而這些化為我對師父堅持的守護。只可惜我是那麼渺小而無力。店轉手,我在師父的力薦之下留任。然而說真的,接下來的我並不快樂,最後仍是離開了足足當了一年半的Bartender。
大四那年我專心於我的課業直到病倒,我就再沒有打工過。延畢那年,我被逐出家門,從此開始我的負債生活。最後,我把欠朋友的債變成卡債,也失去了幾個朋友,然後我在同學的介紹去教作文。在此前,我一直為憂鬱症所苦,從每週到每月固定回台大拿藥,一點幫助也沒有,而在工作的同時,我又再次觸碰到敏感的制度與價值問題。
主任幫我排了很多班,在不同的地方教不同的合作補習班,還說著要捧我當名師,於是我一個星期要面對上百個學生,根本無法兼顧每個學生,而糟糕的是,我還捲入合作補習班欺騙我與公司之間的衝突中,當我要求乾脆三方對質時,對方以利益打動了公司,是啊,我又成了問題人物和犧牲者,只不過我對主任的不滿也早已滿點,我說過,我從來不想當什麼名師,我只想當我的學生的好朋友好老師,我教給學生的,永遠都不會只是死背的技術,我想帶他們看見更多的可能性,我永遠不會禁止他們吵鬧,因為他們也唯有在我的課堂上才能開心地做自己而不被處罰,這當然更是觸動了合作補習班的主任的禁忌。當然不得不提的尚有來自家長的壓力。我教的只是作文,並不是什麼重要的課目,但我很認真的想帶領我的學生們去感受生活。例如當他們讀到吹面不寒楊柳風的同時,我帶著他們到補習班旁的公園去玩耍感受,有趣的是,台大那個班主任同意了,事後家長來抗議,那些在台大當教授的家長們說我罔顧學生的安全,把主任罵了一頓,我除了道歉外別無它途。但是我很開心,那次,學生們的作文有了色彩和活力。在那個班最後一學期,同學們請求我別離開他們,我信誓旦旦地說我會向公司努力爭取續教,最後我失敗了。我沒有達成對學生的承諾。而這件事,成了我和公司主任最嚴重的衝突,差點走上法律途徑。
接著一年,我回到泰山養病寫論文,然後被劈腿,然後與我情感最好的姨丈過世,然後我遇見水蜜桃,然後入伍,然後失去所有。

退伍後,我又去了補習班工作當導師。
我帶的是後段班,班上有著許多問題學生,而其它科的老師對我的學生也很不友善,在課堂上羞辱我的學生者所在多有,連主任也不例外。我和過往一樣,一步步帶著我的學生成長,學生和英文老師起衝突,我會對學生說教,再自己去向英文老師道歉,但我也請求老師們別再羞辱我的學生。和以前不同的是我會低頭。學生在校園打架了,他第一時間找我訴說,十足的信任我,學生家裡有什麼問題,也是我隻身前往協助,我讓他們不再動不動滿口性詞彙,讓他們懂得自重,看著他們在人格行為上的成長,看著他們逐漸接受我的教導而成績進步,我滿心歡喜,直到我和國文老師起了小衝突,我也是先向國文老師道歉,好不容易有他科的老師們稱讚我們班學生的進步的同時,我又在教學上和主任起了衝突。打和罰就會進步嗎?就會讓正處叛逆期的他們有心學習嗎?尤其那些處罰,像什麼週六留班、罰寫、反覆練習同一個習題、只要求給家長看的成績很漂亮等,根本無助於學生們的學習,就連在我的課堂上大聲歡笑與鬼吼抱怨我都是處罰他們與我的根源。當初答應不干涉我帶班方式,最後全成為我的教學錯誤。找隻訓練過的狗來都比我好,原因是狗比較不會對主任的行為有意見。當我不願配合做假成績,當我不願執行讓他們考到及格為止的反覆操作相同的考試內容,當我不願強迫學生接受各科老師過多的作業份量,當我不願在家長面前粉飾太平,喔,對,我也指責過家長。
離職後,輔導老師曾來電問我要不要回去,因為有家長揚言如果我不回去,學生就轉到其它補習班,我告訴輔導老師,那我更回不去了,依主任的個性,我回去他完全沒台階下,果不其然,他開始對學生家長中傷我,我為何會知道,因為學生家長打來問我現在轉去哪個補習班,他想要把小孩轉到我去的補習班,然後聊起主任如何在電話中中傷我。
我沒再回補習班的工作,我找了份出版社的工作,才去沒多久,有次老闆說要我們把生命奉獻給工作(公司),我的腦海中響起了老師們的聲音,於是我就辭職了。
接下來,我靠的是家教過生活。為了就是要給自己留空間和時間準備考試。
然後和水蜜桃重逢,然後被靜狠狠地甩了一耳光,然後我把工作都辭掉,只為了我娘說了要好好彌補我,想提供我一個環境考研究所。
然後我中了輔大中文的榜首回報。
再來,我就沒有再工作過。

有人質疑我過,質疑我逃避進入社會。也有人說過我一直當學生是逃避進入社會。我娘也一直問我為什麼還不出社會。就因為我在這個位置上沒有很驚人的成就,所以我沒有社會地位,沒有社會經驗,沒有工作經歷。而我的過去和現在,猶如一場空白一樣。
我沒有抗壓性,所以總和上頭起衝突,等若沒有交際手腕。而有趣的是,在軍中,我越過自己部隊的高層,和軍團部、總部、部本部有很好的關係。這很弔詭。
我也會問自己,為何總不能把職業當做是一種賺錢工具性的必要手段,為何總要追求一種價值,最重要的是,為何總是不低頭地與一切抗爭著,那些銳利的稜角總磨不去?不能改變環境為何不改變自己……等等。是啊,為何我不能像其它人一樣順從呢?我也很好奇。或許我根本才是一個反社會者?說真的,我不得不動搖起自己的信念,也慢慢混淆了孰是孰非的界限,尤其是對自我。

蘋果看完我上一篇《迷失》後說:
你不覺得你一直在老調重談,每每寫一次就複習一次
想想,她說得對,正巧驗証了我說的鬼打牆和鬼遮眼。
但我也覺得奇怪,為何好像很多人都不太有我這樣的情況和對自我與社會之間的矛盾衝突?會不會是真的我太差勁了?為何別人做得到的事我就是做不到?
為何,我總是有那麼多的想法、意見和思考?太多的為何,針對著我自己在發問。
我真的想找一個出口。
現在的我,依然很害怕,害怕著很多眼光,更害怕自己。
頭很痛。胸口也很沈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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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調爵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